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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届全国电视诗歌散文展播(2007年)
《岁寒三友》系列
深冬时候,万木凋零,严寒之下,唯有松竹的颜色依旧;数九寒天,百花失色,白雪之中,唯有梅花鲜妍怒放。“岁寒三友”松竹梅,便同这傲霜斗雪、铁骨冰心的坚贞品格一道,为世人所称颂。
岁寒三友的说法,最初源于苏轼。北宋神宗元丰二年,苏轼遭权臣迫害,被安置黄州管制。他在荒地上栽种农作物,又筑园围墙,造起房屋。房子取名“雪堂”,并在四壁都画上雪花;园子里,则遍植松、柏、竹、梅等花木。一年春天,黄州知州徐君猷来雪堂看望他,打趣道:“你这房间起居睡卧,环顾侧看处处是雪。当真天寒飘雪时,人迹难至,不觉得太冷清吗?”苏轼手指院内花木,爽朗大笑: “风泉两部乐,松竹三益友。”意为风声、泉声就是可解寂寞的两部乐章,枝叶常青的松柏、经冬不凋的竹子和傲雪开放的梅花,就是可伴冬寒的三位益友。 以后,“岁寒三友”便常常用来歌颂品格之高洁,生命之长青。
在源远流长的古代文化中,关于“岁寒三友”的诗和画,可谓比比皆是;松竹梅的品格,也在众多诗人的刻画中,更加丰满起来。许多诗篇,往往蕴含着托物言志的意蕴,于是在诗人中,提起松树,会想到王维,他的田园诗中,松树永远是那高洁挺拔的意象—— 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”;提起竹子,会想到苏轼,一生刚直,种竹、用竹、画竹、咏竹,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;提起梅花,会想到林逋,梅妻鹤子,爱梅成痴,一生守护那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的山园小梅。松竹梅的诗,集中体现了我国古代诗人对于坚贞品格的追求。品读这些诗作,就好像那不同朝代,不同背景的诗人,在一棵老松、一片竹林,或是一枝梅花的召唤下,隔着时空,绵绵倾诉着对理想精神的追求。
“春为一岁首,梅占百花魁”。
电视散文《踏雪寻梅》(上)
是严冬轻声奏响的一个音符,是皑皑白雪下的一枝娇媚。是冰冻三尺时的一缕幽芳,是万木萧瑟中的一出惊喜。
是岁寒三友中的一位君子,是百花凋敝时的一位仙子。是夜深新月下的一声情语,是庭院窗边的一抹浮影。
是冬日独艳的一朵,是春天将来的信使,在万千的花色中,这便是梅花了。
山园小梅 林逋(宋)
众芳摇落独暄妍,
占尽风情向小园。
疏影横斜水清浅,
暗香浮动月黄昏。
霜禽欲下先偷眼,
粉蝶如知合断魂。
幸有微吟可相狎,
不须檀板共金樽。
古人咏梅的诗,大约分成四种,或咏其风韵独胜,或吟其神形俱清,或赞其标格秀雅,或颂其节操凝重。自宋代以后,借梅来抒发闺怨情怀的诗渐少,而写其意象之美,赞颂它坚贞品格的诗,则渐渐流行起来。明代高启的《梅花诗》,便是其中一首。不过,他的诗更具特色的一点,是梅花在传统的意象之外,更被带上了诗人本身强烈的主体色彩,诗中的梅花,好像就是诗人自己的精神化身。
梅花诗 高启(明)
琼枝只合在瑶台,
谁向江南处处栽。
雪满山中高士卧,
月明林下美人来。
寒依疏影萧萧竹,
春掩残香漠漠苔。
自去何郎无好咏,
东风愁绝几回开。
“雪满山中高士卧,月明林下美人来”。高启的梅花诗,将雪与梅,当作是匹配的高士美人。
梅与雪,常常在诗人笔下结成不解之缘。宋代王安石便有“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”的名句。“踏雪寻梅”更成为许多人冬日的乐趣。梅伴雪生,正生出梅的坚强与高洁;雪为梅衬,又衬出梅的美丽与多情。正是似雪非雪,似梅非梅的意境,才让这冬日赏梅,显得情趣盎然,也让这咏梅之诗,充满了悠然的韵味。
梅花绝句之一 陆游(宋)
闻道梅花坼晓风,
雪堆遍满四山中。
何方可化身千亿,
一树梅花一放翁。
梅花绝句之二 陆游(宋)
幽谷那堪更北枝,
年年自分着花迟。
高标逸韵君知否,
正是层冰积雪时。
陆游的诗,总是那样激情满怀,就连咏梅,也不是那小家碧玉般的玩味,或是朦胧婉转的吟咏。“化身”一字,像是全诗的诗眼,让诗人的想象飞腾而起,咏梅之心,更是跃然纸上。 梅花是陆游平生最爱的花,那一树怒放的梅花,燃烧着诗人从未冷却的热情,或许,诗人也更希望他的爱国之心,能如这树树梅花,处处盛开。
梅开盛时,有人赏梅;瑞雪过后,有人寻梅。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,在梅含苞欲放时,还有探梅一说。探梅须及时,过早含苞未放,迟了便落英缤纷。将开未开之时,正是梅花最美之时,半遮半掩,略有羞涩,仿佛靠近那丝丝缕缕的花蕊,便能听见盈盈花语的声音。
梅花的颜色有许多,红梅鲜艳热烈,黄梅妖娆跳跃,粉梅妩媚多情。却独有人喜欢白梅,在雪之中静静盛开,只等有心人的脚步,因它惊喜,为它感叹。
与那些缤纷的梅花相比,白梅更加沉静。它宁愿置身于冰雪覆盖的树林,也不愿象桃李那样,混杂在春天的芳尘之中。一剪寒梅傲立雪中,独有绽放时淡淡的芳香,仿佛将人的心事诉说。
早梅 张谓(唐)
一树寒梅白玉条,
迥临村旁傍溪桥。
不知近水花先发,
疑是经冬雪未销。
白梅 王冕(元)
冰雪林中著此身,
不同桃李混芳尘。
忽然一夜清香发,
散作乾坤万里春。
王冕诗里的梅花,总是淡色的。这位中国古代著名的画家,也喜欢画自家的梅花。洗砚池边,一树一树的梅花开着,进到王冕的画里,便成了淡淡的墨痕,这淡淡的墨,正是他内心的折射——“不要人夸颜色好,只留清气满乾坤。”
如果在诗人中找那淡淡的梅,李清照莫过于其中之一。她那些为人所熟知的诗,总是清清婉婉,字字珠玑,宛如一株清雅的梅,在繁乱的尘世中独自芬芳。她爱梅,梅花在她的诗里,也随她的际遇,盛开和凋零。
渔家傲 李清照(宋)
雪里已知春信至,寒梅点缀琼枝腻。
香脸半开娇旖旎,当庭际,玉人浴出新妆洗。
造化可能偏有意,故教明月玲珑地。
共赏金樽沉绿蚁,莫辞醉,此花不与群花比。
《渔家傲》是李清照少女时代的作品。此时,梅正在她的词中娇艳——明月金樽,玉人出浴,甚至有种她的作品中少见的华丽。后来,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几经聚散,于是有了“夜来沉醉卸妆迟,梅萼插残枝”的相思之苦;再到后来,兵荒马乱,国破家亡,即使对着一生眷爱的梅,她的心中,却生出“一枝折得,人间天上,没个人堪寄”的悲凉。
如果说李清照是一枝静素的白梅,那么,同是南宋词人的辛弃疾,便是一棵虬劲的老梅。他一生驰骋疆场,即便到了晚年,仍然雄心不减,就如那在凌厉风雪中挺立的梅树,用坚强的枝丫,撑起一树怒放的梅花。
临江仙·探梅 辛弃疾(宋)
老去惜花心已懒,爱梅犹绕江村。
一枝先破玉溪春。更无花态度,全有雪精神。
剩向空山餐秀色,为渠著句清新。
竹根流水带溪云。醉中浑不记,归路月黄昏。
是不惧风霜的一派气节,是赛过百花的一抹清丽;是挺立严寒的一种意志,是与世无争的一片高洁;是与月相伴的清雅,是伴雪而生的芬芳;是清纯秀美的寄托,也是孤独心事的低诉;是独傲世间的勇气,也是苦苦绽放的思念。可柔、可刚;亦柔、亦刚,这便是梅花,古往今来,在千万诗人的笔墨中,蘸成不同的颜色,不同的浓淡,不同的爱恨情怨。